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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零口供”难逃“三宗罪”

“不知情、不记得、不可能”。在与张涛的第一次谈话时，她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几个词，这也让我意识到，她将是我从事纪检监察工作十余年来最强劲的“对手”，拒绝配合、态度强硬、谎言误导，让调查工作困难重重，但我们最终从一条问题线索挖出她的三个罪名，并以“零口供”将其移送检察机关起诉。

2019年11月，我们接到上级监委指定管辖案件，要求核实某航空食品有限公司（国有控股）原党委副书记、总经理、董事张涛涉嫌虚构行程套取票款的职务违法问题线索。我们提取了张涛历年来报销资料与实际乘机记录，对比后发现她存在使用行程单报销机票、超标准报销头等舱机票的情况，我们随即开展“走读式”谈话，向张涛了解情况。

“工作人员每次拿很多资料过来，我没注意就签了，我不知情，是他们自作主张。”“这是我异地工作的高管待遇，你们不要听到别人诬告就来针对我。”

在证据面前，张涛拒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，反而认为有人故意构陷，数次痛哭流涕以证清白。但我从她的眼神中发现，即使她在痛哭时也在游刃有余地察言观色，并根据我们的态度有条不紊地做出回应，表现出与她刑侦专业背景相符的反侦察能力。当天的谈话从阳光明媚的早上一直持续到雷雨交加的夜里，但毫无进展，我们摆证据、讲纪法、谈道理，均未攻破她的“防线”，我隐隐发觉，越是回避、越是掩饰，背后的问题越不简单。

而张涛接下来的态度也进一步证实了我的猜想，之后的数次约谈均被她以看病、出差等理由拒绝，那次谈话成了我们唯一一次在留置点外的谈话。同时，我们在对外围人员了解情况时也发现，部分人员的回答“滴水不漏且相对一致”，有串供嫌疑。

一时间我们的调查工作陷入了“僵局”，我们决定从头梳理张涛64次报账信息，对比登机记录、银行流水、证人证言，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，核查出张涛虚假报账8.9万余元，并发现其银行流水规模远超她正常的薪资水平，还有一笔经营往来企业向其亲属转账80万元的记录，这其中是否存在贪污、受贿行为？为避免再次陷入被动，我们果断立案并对张涛采取留置措施。

在留置点，张涛态度傲慢、拒不配合，可以聊天但不回答任何贪腐、受贿问题，乱发脾气言语攻击看护人员，3次绝食对抗监察调查……能用的挣扎手段她都一一尝试。面对已经查实的虚构行程套取资金行为的证据，张涛矢口否认；个人账户与经营往来企业的转账记录，张涛辩解为私人借款；对于不明来源财产数额，张涛不断试探我们的调查进度，根据调查情况改变供述，并试图通过他人赠与、隐形“福利”、房产交易等方式，将非法资金“合法化”。涉案的每一笔资金，我们都尽力核实，只有这样才能击破她的狡辩谎言，也能保证她的合法利益。

张涛曾被派驻香港工作十年，这也是她狡辩说获得他人赠予金钱、公司福利最多的时期。我们清楚这是典型的“赌徒心态”，如果她在香港的收入无法确定，那就可以无限放大数额，为自己脱罪。异地调查、时间久远、资料不全，这些困难让我们办案人员压力巨大，但只要有违纪违法问题，我们一定会坚决查处。

随后，我们积极对接公司，调阅张涛在香港期间的工资资料，但由于时间原因部分资料缺失，我们就以张涛同一职位前后任、上下级工资为参考，按照有利于她的原则选取较高数额、当月较高汇率测算实际收入，并向国外有关公司和人员查证，但测算数额远远未达到她的供述数额，且与她实际掌握数额也相去甚远。为了查清张涛所说的一套位于深圳的房产，我们在深圳房管局查询无果的情况下，辗转联系开发商并在近乎废弃的地下室资料库中，找到张涛以香港身份证登记购买的房产记录，随后顺藤摸瓜查清了房产交易流水。通过一笔笔核实张涛的工资、福利、投资盈余，最终锁定了张涛不能说明来源的财产近1300万元。

在监察调查中，我们大胆推演、小心求证，面对张涛误导性的供述，通过完整记录、仔细研判、前后对照，将没有价值的“零口供”变成了有意义的反向印证材料，这也是我们打开工作局面的突破口。经过6个月的监察调查，我们辗转6个省市提取书证近万页，分析银行数据10万余条，整理卷宗80卷，以“零口供”的方式锁定张涛涉嫌贪污、受贿、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三宗罪。2021年4月，张涛被移送四川天府新区成都片区检察院起诉。

“被告人张涛作为党员领导干部，长期掌握人事权、财务权、业务权，却没有以党员标准严格要求自己，泯灭了初心，贪污8.959万元、受贿（索贿）231.12万元、不明来源财产1221.35万元，且利用刑侦专业背景对抗组织调查，这是对组织的背叛。”2022年5月11日，在张涛案庭审现场，公诉人慷慨陈词。随后，法官宣判张涛因犯贪污罪、受贿罪、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，一审判处有期徒刑13年，罚金60万元，依法追缴违法所得。一审后，张涛提起上诉。2022年8月30日，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裁定驳回上诉，维持原判。

要想人不知，除非己莫为。张涛妄图以“零口供”对抗组织调查，但在纪法“照妖镜”前丑态尽显，得到了应有的惩罚。

（作者：四川天府新区纪工委监察工委第一纪检监察室主任 杨夏）